每日經濟新聞 2023-10-08 19:57:13
“世界工廠”何以再寫逆襲故事?
每經記者|楊棄非 每經編輯|劉艷美
圖片來源:東莞日報
這幾天,伴隨2023年諾貝爾物理學獎新鮮出爐,“阿秒光脈沖”進入大眾視線。作為人類目前掌握最快的時間尺度,阿秒光脈沖技術被認為可能代表著物理等多個學科的未來。而在中國,最接近“未來”的地方位于東莞——今年4月,阿秒科學中心在東莞松山湖正式揭牌,未來將推動先進阿秒激光設施這一大科學裝置的建設。
在東莞,令人驚喜的變化隨處可見。就在8月,同樣誕生于東莞的華為新款手機Mate60 Pro,一經發售便引來搶購熱潮。外界解讀,在華為每年數千萬級的產品出貨量背后,本質上是依靠東莞電子信息制造產業鏈完整度和協同能力。
東莞制造仍有著蓬勃的生命力。走進東莞展覽館一樓,從華為、OPPO、vivo智能手機,到逢年過節必備的徐福記糖果、華美糕點,再到拓斯達、生益科技、永益、漫步者、Toy City……數十家莞企的代表性產品悉數映入眼簾。這是正在展出的東莞“當家制造”主題展,開篇語“東莞能造”四個大字,格外鏗鏘有力。
今年以來,在手機制造業波動、外向型經濟沖擊下,東莞的日子不太好過。“世界工廠”還好嗎?如何應對高端制造回流和低端市場分流的“雙重擠壓”?曾因“東莞塞車、全球缺貨”聞名的東莞,能否再次以“制造”逆襲?
作為經濟總量過萬億、進出口總額過萬億的“雙萬億”之城,東莞,似乎又一次站在了十字路口。
在東莞,當地超過150萬家、數量稱冠全國地級市的市場主體,給出的是一個略顯“混沌”的答案:他們既努力邁向高端,又保有傳統基因;既專注制造,又不愿僅僅停留在制造上。他們對技術有著絕對自信,但又困惑于制造“外面的世界”,進退之間構成一個處于轉型“中間態”的東莞。
中國城市規劃設計研究院原院長李曉江曾評價,東莞一次又一次地實現自我超越,一方面保住了工業生產基地和龐大的、門類極其豐富的工業集群,同時不斷地尋求機會提升自身能級、讓自己擺脫跟隨式的發展道路,這才是東莞完整的經驗。
在“穩制造”愈加重要的當下,強于制造、工于制造的東莞,將如何推動東莞繼續“造”出聲量、“造”出未來?
今年上半年,東莞制造承壓。行業周期和外部環境影響無疑是主要原因,外界有關東莞外貿占比過高、產業不夠高端的討論也隨之而來。
但對于不少當地企業而言,這個問題似乎并未造成太大困擾。在東莞,傳統產業賽道并不妨礙企業不斷突破自身,外貿也仍是他們不能割斷的重要業務板塊。
圖片來源:東莞日報
位于傳統制造重鎮樟木頭鎮,代工起家的個護電器企業廣東羅曼智能正經歷新一輪業務調整。公司副總經理、董秘李鋒寶介紹,隨著個護自主品牌產品的紅利期逐漸褪去,跨國企業簽下新訂單,曾經份額被超過的代工,再次成為企業經營的主力。
在市場下行壓力下,傳統代工不失為羅曼智能應對危機的“平衡手”。但這并不意味著“回頭”。李鋒寶提到,代工擴大一是源于前年新落成的健康電器產業園,為跨國公司帶來更穩定的生產預期;二是羅曼在核心零部件高速無刷馬達領域的技術沉淀收獲市場反饋,高速電吹風、干手機等產品成為外貿新一輪增長點——環境越是不利,技術越是“硬通貨”。
總的來看,東莞制造正在告別過去,但又尚未完全遠離傳統制造的軌跡。近距離觀察東莞制造業圖譜,傳統制造企業扛起了轉型升級的重擔,這里共誕生172家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總量居于廣東第三。在一些制造領域,如李鋒寶所說,東莞已有自主創新能力。“產業基礎高級化”,也被當地視為制造業的重要發展方向。
在長期關注當地發展的中山大學嶺南學院教授林江看來,這在某種程度上是一種“不完全”轉型的結果。
在東莞展覽館關于東莞制造史的展陳中,2008年是一道明顯的“分水嶺”。在那之前,東莞就意識到,費孝通筆下以“洋槍隊”為特色的東莞模式已難以為繼。
面對與當前類似的外部局勢,東莞一面推動產業向內陸布局,一面加速“騰籠換鳥”。如今,東莞外資企業中,超過一半已經從加工貿易轉化為一般貿易;2022年,盡管東莞仍以124.34%的外貿依賴度居于全國城市前列,但與2008年212.52%相比,已下降超過40%。
在這場產業變遷中,東莞有失亦有得。事實上,不少東莞如今的專精特新“小巨人”企業,都能追溯至東莞2008年的產業體系。當時,外資加工廠外遷,廠里的流水線工人和工廠技術員紛紛自主創業,承接類似的加工業務,并逐漸演化成為東莞復雜的制造業體系。
20年過去,當年的新生企業已成為當下的中堅力量,不斷證明東莞制造的潛力。如今,外界再次風云突變,東莞又迎來校準城市坐標的時刻。
在東莞商圈中心的潮玩商場X11門口,一個巨大的人型裝置藝術十分惹眼。她的形象來自一個露天馬戲團的小丑。作為締造者,東莞潮玩企業Toy City將其命名為“Laura”,去年,她被選為“2022東莞籃球城市文化節”形象大使。
東莞城市地標Laura 圖片來源:東莞日報
作為東莞復雜制造業體系中的一支重要力量,玩具產業同樣肇始于數十年前的玩具出口加工廠。2019年開始,席卷行業的“潮玩”旋風下,東莞玩具企業紛紛跟進,不僅讓類似Toy City的玩具企業從“微笑曲線”底端向設計、營銷兩端攀升,X11、KKV更成為東莞為數不多走進全國城市中心商圈、大型商場的本土商業品牌。如今,國內近85%的潮玩產自東莞,從卡塔爾世界杯、北京冬奧會到成都大運會、杭州亞運會,東莞企業制造的吉祥物隨處可見。
今年7月,東莞獲得中國玩具和嬰童用品協會頒發的全國唯一“中國潮玩之都”稱號。東莞意識到,潮玩產業的探索,或許能為“東莞制造”提供經驗輸出。東莞期望,通過帶動潮玩產業,激活東莞制造的“一池春水”。
在外界印象中,廣東企業以“低調務實”著稱,而莞企則更不“顯山露水”——
深耕B端的企業,常常抱持“酒香不怕巷子深”的信念,堅持以技術服人;而對于有意走向C端的企業,李鋒寶有一種代表性的觀點,即習慣To B的莞企往往思維難以改變,只能等待“外力”重塑。
而潮玩則可以是東莞制造“內生”的一種推力。
作為金屬拼裝玩具“拼酷”的創造者,東莞微石文化科技有限公司有些特別。公司展廳內,與數十款從建筑、配飾到傳統人物形象模型一道展出的,是作為基礎材料的黃銅片和不銹鋼片。這些看上去不起眼的金屬片,最初只被公司用來為大廠代工金屬按鍵和配件,但卻開創性地成為潮玩模型的基礎單元。經過10余年探索,“拼酷”最終登上同品類銷量榜前列。
東莞微石文化科技有限公司展廳 圖片來源:楊棄非 攝
總經理熊毛認為,不少潮玩企業看重IP,產品迭代很快,但制造工藝傳統,用料是普通的橡膠、毛絨,做工也不夠精美細膩,產品生命周期也很難拉長。反過來,要讓潮玩有生命力,以制造為核心的產品力才是關鍵。而這恰是東莞制造所能發揮的優勢。
即便是被漫長產業鏈“封裝”在上游的東莞制造企業,同樣能面向市場、俘獲買家。借力潮玩“被看見”,東莞也希望改變制造業傳統思路,讓從業者相信制造可以“被看見”。
在今年召開的東莞市推進文化強市建設大會上,東莞市委書記肖亞非就強調,要全面提升城市形象氣質,進一步講好東莞故事,傳播東莞好聲音。作為會上印發的1+8政策文件之一,《東莞市城市形象傳播工作實施方案(2022-2026)》對外發布,意在扭轉東莞“名”與“實”的錯位關系,其中,潮玩正是一個重要切入點。
提及包括東莞在內的珠三角城市,市場主體活躍是最常見的關鍵詞之一。約束政府對企業的管理邊界,盡量不去折騰企業,正是東莞保持產業與就業吸引力的重要經驗。
不過,從國際國內諸多城市發展路徑來看,優質的發展資源及要素越來越來向綜合競爭力更強的區域流動。2021年,東莞正式晉級,成為地區生產總值超萬億元、人口超千萬的“雙萬”城市。在新的起點上,東莞也在思考,如何更好地以“有為政府”服務“有效市場”。
中規院深圳分院規劃研究中心主任何斌曾參與東莞多份城市規劃編制。在他看來,隨著東莞進入“雙萬”新階段,推動制造更快轉型升級也來到新階段。在制造業轉型升級上,政府引導的作用可以放大一點,但大灣區的核心還是市場的力量,若因此損害市場的活力,難免“得不償失”。
政企關系的調整和塑造,更突出發生在東莞制造業“微笑曲線”上端。
工信部賽迪研究院產業所(先進制造業中心)所長王昊提到,目前,東莞的研發投入主要以企業為主,且高度集中于試驗發展等后端環節,占全部研發投入95%以上,其中又以手機等通訊設備產業為主。在市場因素影響下,東莞以舊有模式保持制造業持續創新投入,將面臨較大壓力。
東莞并非沒有提前布局。早在新世紀之初,就著眼未來布下“先手棋”,以松山湖作為全市轉型升級、創新發展的探路先鋒,投入大手筆予以重點建設。
經過20多年發展,松山湖逐漸在科創領域開枝散葉。作為大灣區綜合性國家科學中心先行啟動區的組成部分,松山湖科學城已建成全球第四臺、中國首臺脈沖式散裂中子源,一批重大科技基礎設施正加快布局,松山湖材料實驗室圍繞國家實驗室建設也邁出新步伐。
中國散裂中子源 圖片來源:松山湖管委會提供(鄭志波 攝)
但即便在依賴政府規劃布局、財政投入支持的源頭創新領域,東莞企業仍然扮演著科創源動力的角色。
在解釋松山湖材料實驗室的發展理念時,常務副主任陳東敏特別提到“先立地,后頂天”六個字——實驗室主要聚焦科技成果轉化的“中間階段”,即“立地”,再進一步組織科技攻關、解決核心問題,即“頂天”。這個“立地”的過程,就是從科研院所的“樣品”到市場的“商品”之間的環節,包括“產品”研發,以及概念、工藝、可制造性的論證等。
這樣的思路,令材料實驗室在同類科研機構中顯得有些“特立獨行”。但陳東敏的看法更為實際:這是一個分工的問題,地方建實驗室暫時解決不了“國家的事”,那就先干好“自己的事”;退一步說,“頂天”一定要解決“錢從哪來”的問題,但如果能“立地”,鋪墊一批新興產業,經過產業放大會帶來大量GDP和稅收,回報還能超過前期的投入。
松山湖材料實驗室 圖片來源:松山湖管委會提供
更何況,他面對的是對創新愈加“饑渴”的龐大莞企“軍團”。
作為實驗室成功孵化的其中一個產業化公司,中科晶益研發的高純銅材料,使下游企業無需再依賴于從日本進口高端銅材,一家東莞漆包線制造企業更是通過接受技術參股實現轉型升級,并成為頭部企業供應商。
在東莞,極易看到技術和市場的相互“擁抱”。
同樣誕生自松山湖的李群自動化,其制造的輕量型機器人能為大量東莞3C制造企業匹配自動化生產線,如今正在研發更為“傻瓜式”的應用程序,“讓機器人不再是高門檻使用的產品”;反過來,主營鎂鋁合金器件的宜安科技,積極挖掘象牙塔中的科研成果,等待10年終于實現轉化的全國首款可降解鎂骨釘產品,將免除二次手術取出的麻煩……
李群自動化制造的機器人 圖片來源:楊棄非 攝
對于東莞而言,企業不僅是科技創新的主體,還構建出一個大體量的技術交易市場。科技和企業在此廣泛碰撞、撮合,儼然成為一座城市級的創新試驗場。
而在眼下產業轉型升級的風口,東莞正以更加主動的姿態介入,加速二者結合。事實上,宜安科技的產學研對接就離不開當地科技局的身影。而在新的規劃中,東莞還將推動企業組建“創新聯合體”,鼓勵由企業牽頭組織產業上下游企業,尋找共性技術突破需求,以此融合科研院所,倒逼創新資源和產業發展的深度關聯。
“東莞是一座未完成的城市。”這是美籍華裔作家張彤禾20年前在東莞調研留下的評價。如今,東莞已然有了更多確定因素,但變化仍是現在進行時。
圖片來源:VCG211269966573
確定的一面來自市場。東莞形成了涵蓋34個工業大類、涉及6萬多種產品的制造業體系,構建起21萬家工業企業、1.4萬家規上工業企業、9099家國家高企、172家專精特新“小巨人”的制造業優質梯隊。它如同一臺構造精巧的龐大制造業機器,齒輪嚴絲合縫,有著自己的運轉邏輯,在巨大慣性的推動下不斷向前。
變化的一面則是城市順應產業變遷的“精雕細琢”。在李曉江的分析中,東莞制造的每個階段都不乏城市介入的身影,這既體現在“三來一補”早期對要素、管理和勞動力成本的控制,也包括后來不甘于走跟隨式發展道路,對創新要素的全新布局。
作為唯一一個保持制造業占比在50%以上的萬億城市,東莞的發展很難套用某種既有的公式。這更像是東莞基于自身特征的內向探索:城市如果要繼續靠制造本身創造更大生存空間,政府還能做哪些超前布局?
一方面,除了制造業鏈條兩端,制造業本身仍有待進一步優化。
作為技術服務方,李群自動化總經理助理、企業發展戰略總監陳詩雨提到,在東莞,不少小型加工廠圍繞訂單組織生產,一個訂單的生產周期往往不到一年,產品換代速度很快。但以機器人優化生產線需要重資產投入,金額動輒數十萬,此前測算的回本周期一般在一年半,因此,小型加工廠很難有轉型動力。
在東莞150萬企業當中,絕大多數為中小企業,“繁星滿天”的企業格局對應的是更為復雜的企業“星系”,它們支撐起一個金字塔形的產業結構:1個萬億級電子信息制造業、5個千億產業,以及大量類似玩具、家具等特色突出的產業門類。
在何斌看來,東莞制造過去較為“分散”,雖然是“散兵游勇”,但是能積累足夠多主體、并形成成本優勢。如今,這些低質量、低附加值的制造,到了形成“聯合艦隊”的時機。基于此,東莞需要進一步推動產業整合。今年,東莞發布首批重點產業鏈“鏈主”企業名單,期望以更強大的“鏈主”讓產業集群能級更高級。
但這不僅僅包含依靠市場配置形成的產業集聚。
中規院創新所所長朱力曾提到,東莞模式本質上是一種空間模式。數量龐大的空間產品的供給者(村、社、鎮)提供了多樣化的發展空間。分散、細碎的空間供給極具靈活性和適應性,有力吸附了國際范圍內的大規模產業轉移,并推動了中國的大規模異地城鎮化。
面對生產空間破碎化問題,東莞近幾年先后統籌80平方公里連片空間建設戰略性新興產業基地、整合25平方公里的5個標準化產業片區,并規劃6大片區來推動鎮域經濟協調發展。在何斌看來,東莞目前要進一步“換籠換鳥”,采用非均衡的策略,而非“撒胡椒面”,特別是推進再中心化,提升片區級公共服務,“讓6大片區成為東莞的6大艦隊”。
另一方面,在大灣區城市之林中,一直以制造形成差異化的東莞,是否需要更大而全的產業構架?
不久前,東莞黨政代表團曾前往蘇州考察,后者被認為是更快回歸增長態勢的制造城市典范。此后不久,東莞市市長呂成蹊提出,將重點推動生產性服務業發展,加快構建生產性服務業體系,研究謀劃好三年行動方案。
但另一方面,對于生產性服務業,一種聲音認為,面對香港、深圳、廣州等生產性服務業先發城市,東莞不乏借智借力的機會。
這涉及到服務業垂直細分的問題。何斌指出,如今制造和服務的界限愈加模糊,購買商品常常也是購買服務,比如當下的新能源汽車就在向智能終端發展。對于制造和服務結合的部分,東莞不應缺位。此外,在推進與大灣區城市互補發展當中,更高級別的城市服務功能同樣不可或缺,這涉及到更高效的聯通,更便利的教育、社保等。
而東莞的轉型,面對的還是一個更新換代的市場。
比如,在蘋果、特斯拉、耐克、阿迪達斯等全球領軍企業的供應鏈名單中,數控皮革切割機來自東莞的愛瑪數控科技有限公司。
愛瑪數控科技有限公司生產的皮革切割機 圖片來源:楊棄非 攝
盡管這些龐然大物常年被“隱藏”在不被人所見的生產車間當中,董事長王國權堅持引進工業設計理念,他們生產的設備被賦予更多色彩,配色和LOGO與不同品牌適配,以期改變工廠沉悶、千篇一律的傳統形象。他還培養孩子出國學習設計,為公司帶來創意新鮮血液。
陳詩雨提到,如今,東莞制造企業正迎來接班潮。新生代“掌門人”及管理層往往對新興事物有更高的接受度,愿意主動擁抱信息化,推動企業轉型升級。
這場萬億城市的制造“試驗”,正迎來新的開端。
東莞制造的時間刻度
城市研究學者簡·雅各布斯曾對比英國曼徹斯特和伯明翰兩座制造業城市的發展路徑。曼特斯特是“高效”的代表,許多規模龐大且效率驚人的紡織廠使其成為工業革命的極致,卻在一個世紀后陷入經濟停滯;伯明翰則顯得缺乏效率,為品類繁雜的大量“小生意”提供生存空間,卻為產業靈活變遷、轉軌提供可能,至今仍保持活力。
從某種意義上說,東莞是一個類似伯明翰的城市。
當經濟學家張五常作出“深圳會成為地球經濟中心”的判斷時,他曾將東莞視為主要原因,而他眼中東莞的優勢則在于無數種產品皆可制造,而且造得好、造得快、造得便宜。
東莞制造很快,同時又很“慢”。東莞企業在制造的某一個環節動輒深耕10年以上,在交談中,企業家也往往不急于對行業方向下判斷,而是聚焦于解決一個個具體問題,這也一定程度造就了東莞制造“務實”的性格。走進東莞城區,比起千篇一律的產業園、商廈、商品房,更惹眼的是在各個街鎮錯落生長的一個個工廠,就像雅各布斯所說,它們或許不如“一模一樣的大樓”有效,但卻裝下了東莞復雜、多樣的產業體系,保存了更強的經濟生機。
高效并不是制造業的一切。雅各布斯深入調查發現,創新往往誕生于更低效的環境當中。創新的成功難免有很大的運氣成分,需要對試錯成本的忍耐、更需要有盡可能多樣化的參與者。而在“伯明翰式”的經濟模式中,城市成為一個巨大且熱鬧的實驗室,大量試錯活動不斷開展,反而讓“低效”成為經濟不斷發展的秘訣。
這樣的時間刻度,或許正孕育著東莞制造的未來,也或許才是東莞模式對于中國制造的價值所在。
如需轉載請與《每日經濟新聞》報社聯系。
未經《每日經濟新聞》報社授權,嚴禁轉載或鏡像,違者必究。
讀者熱線:4008890008
特別提醒:如果我們使用了您的圖片,請作者與本站聯系索取稿酬。如您不希望作品出現在本站,可聯系我們要求撤下您的作品。
歡迎關注每日經濟新聞A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