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90種罕見病藥物納入醫保，患病率低于百萬分之一的“超罕”患者用藥卻告急，如何破解難題？

每經記者｜林姿辰    每經編輯｜陳星    

超罕見病，是罕見病中患病率極低、確診人數極少的細分群體。據國家衛健委第二屆罕見病診療與保障專家委員會委員謝俊明介紹，如果一種疾病的發病人數在1400人以內，即發病率低于百萬分之一，那么這種疾病就是“罕見病中的罕見病”。戈謝病、龐貝病、法布雷病等均在此列，國內確診患者僅數百人。

過去幾年，罕見病藥物斷供事件偶有發生，但“超罕”家庭面臨的困境更為殘酷——無藥可用甚至成為常態。

11月14日，一位遺傳性周期性共濟失調（EA）患者組織相關人士向《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透露，目前全球尚無專門針對EA的藥物獲批，國內僅有的幾位患者只能超適應證用藥。雪上加霜的是，受仿制藥沖擊，他們服用的藥物——氨吡啶緩釋片的美國原研廠商已于去年宣告破產。

已有90余種罕見病藥物納入醫保，“超罕”用藥卻告急

近年來，國內罕見病領域的用藥難問題取得多項突破。截至去年底，超過90種罕見病治療藥品已納入國家醫保藥品目錄。據蔻德罕見病中心統計，共覆蓋《罕見病目錄》里超過50種罕見病。

但是，“超罕”家庭的困境卻鮮有人知。李明(化名) 是一位8歲EA患兒的母親。幾年前，她的女兒出現反復癥狀，時而嚴重，時而輕微。輾轉多家醫院問診治療一直沒找到緩解的辦法，在發病三年后，最終被確診為EA。

資料顯示，這是一類以發作性小腦功能障礙為特征的神經系統遺傳病，核心表現為間歇性共濟失調發作，發作期間患者神經功能通常正常或僅伴輕微癥狀。由于過于罕見，EA缺乏系統性流行病學調查，暫無公開的患者數量或發病率數據，且間歇性特征使其更難識別統計，實際患病人數可能遠低于估算值。

目前全球尚無針對性獲批藥物，僅能進行對癥支持治療。無奈之下，氨吡啶緩釋片成為這個小眾群體的“救命稻草”。李明告訴記者，這款通過阻斷鉀通道發揮作用的藥物，原本獲批用于改善多發性硬化癥（MS）患者的行走能力，已經被納入醫保。

《Neurology》發表的一項臨床研究證實，與安慰劑相比，氨吡啶能使EA患者的發作次數減少63%，且副作用少于傳統藥物乙酰唑胺。不過，記者并未查到任何制藥公司就氨吡啶針對EA的適應證向監管機構提交上市申請。因此，EA患者長期依賴該藥物“超適應證用藥”。

但去年，渤健終止了與氨吡啶緩釋片原研廠商——Acorda Therapeutics的合作協議，把美國外的商業權益都返還給后者。之后，Acorda Therapeutics因受仿制藥沖擊申請破產，公司包括氨吡啶緩釋片在內的相關權益被德國公司Merz Therapeutics收購。但據EA患者組織了解，Merz Therapeutics暫時沒有繼續商業化該藥物的打算。在中國，也沒有該藥物的仿制藥上市。

罕見病立法呼聲不斷

Acorda Therapeutics的破產，折射出罕見病原研藥企面臨的困境。

一方面，“專利懸崖”是每家跨國藥企都要面對的。申萬宏源研報顯示，在2022年至2027年間，預計每年至少有130種藥物將失去其在全球主要市場的獨占權。其中的每種藥物都有可能被仿制。在美國，大量小分子藥物和生物制品專利將到期并失去市場獨占權，其中小分子藥物獨占權到期在2024年迎來首個高峰，而生物制品主要集中在2026至2028年。

另一方面，罕見病尤其是超罕見病的患者群體規模很小，原研廠商很難通過擴大銷量彌補利潤缺口。

早在幾年前就有專家指出，面對罕見病藥物市場失靈，政府應該進行市場矯正。政府進行市場矯正的根本之策是立法。但11月14日，記者從蔻德罕見病中心方面了解到，該事宜在制度層面、政府層面目前還沒有太多進展。

今年8月，國內“罕見病第一股”北海康成董事長薛群對記者表示，在國內，罕見病藥物的潛力仍然被嚴重低估。如何讓更多的專業人士認識到罕見病藥物的價值，并推動支持政策落地仍是未完的課題。比如，國內是否可以統籌出臺專項的罕見病基金，為藥物提供按病種和藥物平臺分類的年度預算或規模性經費，從而促進整個罕見病行業的藥物研發和上市？是否可以參考美國FDA（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針對罕見病藥物的優先審評券政策（PRV）、分批生產政策？

但值得期待的是，改變也在發生。據上海浦東外商投資企業協會常務副會長范亞泉介紹，2023年7月經浦東新區政府授權，協會被指定為新區的首批基層立法聯系點，將罕見病生物醫藥立法調研作為首要任務，該項目在2023年10月被正式納入上海市人大常委會五年立法規劃的調研項目。2024年底發布的《上海市藥品和醫療器械管理條例》《上海市醫療保障條例》中也部分吸納了項目提出的建議，如優化罕見病藥品進口檢驗流程、強化醫保支付支持等。

另外，在近年的全國兩會中，罕見病立法提案議案數量和討論熱度持續上升?。其中，中國醫藥投資有限公司董事于清明、中國罕見病聯盟副理事長兼秘書長張抒揚等均提到了罕見病立法保障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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