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公司建旅客“黑名單” 于法無據陷尷尬

每經記者 李卓 發自北京

“‘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不等于‘黑名單’，這樣做，實在是我們的無奈之舉。”張武安昨日（7月19日）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再次強調。作為春秋航空的新聞發言人，這樣的解釋和聲明，在近幾年里，他已經重復過千百遍了。可是爭議，每年持續。

然而，與往年一味地質疑、譴責“黑名單”不同的是，受今年前期發生的多起旅客“沖擊跑道、攔飛機”極端事件影響，究竟“黑名單”需不需要建立？哪種行為要被列入“黑名單”？已經引起了業內包括民眾更多的理性思考。

據民航資源網聯合飛友網昨日公布的一份分別針對業內受眾和旅客展開的調查結果顯示，絕大多數投票者對于“黑名單”制度的設立持贊同態度，業內和旅客分別僅有3%、6%的投票不贊同；而“毆打工作人員”作為業內和旅客投票首選，是雙方公認的最應當列入黑名單的行為。

“對于嚴重違反航空法律規范構成犯罪的旅客，航空公司是可以對其設立‘黑名單’的。”上海四方律師事務所律師吳瓊昨日接受《每日經濟新聞》記者采訪時表示。但尷尬的是，除上述犯罪行為外，還有哪些行為可以構成航空公司“拒載”的正當理由，現行法律中并沒有相關規定，航空公司據此將罷機索賠旅客列為不予服務的“黑名單”于法無據。

春秋航空：乘客“過度維權”至“更延誤”

引發最新這一輪爭議的“個案”，與往年幾乎沒有什么不同。

一位在4月中旬乘坐春秋航空飛機的乘客，由于當日航班延誤而要求經濟賠償，否則拒絕登機。經協商，春秋航空賠償部分乘客每人200元現金。然而，當該名乘客6月末再到春秋航空公司網站訂票時發現資料被鎖定，也即被拉入被外界稱作“黑名單”的春秋航空“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

對此，春秋航空昨日特地給包括《每日經濟新聞》在內的多家媒體發布了一份《“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之舉實屬無奈》的聲明，解釋當時是因為天氣原因，機場航班大面積延誤，而該乘客又“過度維權”，導致原本只延誤4個多小時的航班“更延誤”至實際延誤8個多小時。

該聲明同時指出了當日期間部分旅客因索賠要求得不到滿足，擁堵登機口，阻礙要登機的旅客，阻撓人工登機廣播，辱罵工作人員，向工作人員丟擲方便面等“過激行為”。

“國外幾乎沒有這樣的旅客沖突事件。如果有，也會被立馬請下飛機。”張武安昨日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表示，而春秋航空還要求工作人員必須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這是鐵的紀律。

張武安解釋說，由于公司定位于低成本航空，在旅客訂票時已書面明確告知旅客實施“航班延誤不賠償”等“差異化旅客服務”，在得到旅客認可與同意才敢出售機票。而“差異化旅客服務”也是經中國民用航空局聽證會同意的。

“對極少數霸機罷乘，影響所飛航班和后續航班更多其他旅客正當權益的，經勸說無效的旅客，我們深知無能力服務，公司相關部門經過嚴格審批流程，才列入‘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聲明中稱。如果旅客表示：知閱并遵守購票協議，公司將表示感謝和歡迎，并立刻從“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中取消。

尷尬：“黑名單”于法無據

“黑名單”是一個舶來詞，在航空界成為“承運人拒載”。根據國際民航組織發布的《防止對民用航空非法干擾行為的保安手冊》規定，航空公司限制特定人員乘坐飛機是一項“國際慣例”。

但按照我國《合同法》第289條的規定：從事公共運輸的承運人不得拒絕旅客、托運人通常、合理的運輸要求。“因此，航空公司無正當理由是不能拒載的。”吳瓊律師說。

吳瓊同時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指出，航空公司和乘客之間系運輸合同關系，合同法第299條規定：“承運人應當按照客票載明的時間和班次運輸旅客，承運人遲延運輸的，應當根據旅客的要求安排改乘其它班次或者退票”，因此，雖然航空公司事先聲明“延誤不賠償”，但該條款屬于單方免除自己主要責任的無效格式條款。

“即使經過民航局聽證同意，也屬無效格式條款，民航局屬行政行為，行政行為也不能違反法律。”吳瓊強調。

但吳瓊同時也表示，部分旅客采取罷機等“過激方式”來索賠不僅侵害了其它旅客的出行利益，也給航空公司“拉黑”留下“把柄”。建議可通過其它方式索賠，“比如協商或訴訟方式要求退票或賠償。”

不過，張武安昨日對《每日經濟新聞》記者強調稱，外界將“暫無能力服務的旅客名單”理解為“黑名單”是不夠準確的，公司也將認真聽取各方意見，完善、提高對特殊要求的旅客服務能力。

此外，“毀壞機場設施、飛行器、空中擾亂飛行秩序、煽動旅客鬧事等行為”在昨日民航資源網聯合飛友網公布的調查結果中，同樣普遍被認為需要列入黑名單，在業內和旅客的投票中都處于第二、三、四位。

吳瓊律師最后指出，在現實情況中，為避免航空公司對旅客設置黑名單的隨意性，呼吁相關部門完善立法，對設立“黑名單”的具體情況進行界定，規范設立“黑名單”的行為。

（本報記者戴榆對本文亦有貢獻）